1987年,几乎与《红楼梦》同时,一部12集的电视剧在荧屏上热播,这就是《便衣警察》。
《便衣警察》改编自海岩的同名小说。
周志明是一位年轻警察。一次偶然机会认识了施肖萌,两人互生情愫。此时南州发生案件,周志明通过取证相机发现,散发传单的有施肖萌的姐姐施季红,为了保护施肖萌一家人,周志明选择曝光胶卷,这导致领导对他的批评。阴错阳差,在抓捕特务行动中周志明产生失误,于是2罪并罚,周志明被送到农场去接受再教育。施季红一家对周志明产生怀疑,但施肖萌坚信周志明是个好人,多次到农场去看望。善良的周志明为了不连累施肖萌,决定与她断绝关系。多年后,周志明平反,又回到警察队伍,施肖萌也考上大学,两人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

特务对南州的破坏没有停止。施肖萌的姐姐施季红忽然举报他的男朋友参与了盗窃案,施肖萌对姐姐的行为十分不满,认为是一种诬陷。但是警察发现,施季红有参与倒卖情报的嫌疑。于是经过一番侦查之后,以周志明为代表的便衣警察破获了这一案件。施小萌与周志明经过矛盾和困惑之后,又重新走在一起。而曾经默默爱着周志明的警察严君,则离开了南州。
《便衣警察》创作于1985年,海岩当时只有31岁,这是他的处女作。小说送到出版社很快顺利发表。2年之后改编成电视剧,成为轰动全国的电视剧之一。每当刘欢嘹亮的嗓音唱起主题曲《少年壮志不言愁》时,一种特别的感情就油然而生,这首歌也成为影响一代人的经典歌曲: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
风霜雪雨博激流
历经苦难痴心不改
少年壮志不言愁
海岩15岁当兵,18岁当警察,丰富的军旅刑侦生涯为他的创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素材。《便衣警察》成名后,海岩的创作渐入佳境,曾经创造了连续8年时间,一年推出一部30万字小说的记录,每年畅销书榜单以及作家富豪榜上都有海岩的名字。引人入胜的故事让海岩小说成为影视改编的抢手货,除了最早的《便衣警察》外,后来拍摄的《永不瞑目》、《玉观音》等,也成为收视率爆棚的作品,而海岩的小说也被贴上"岩式小说"的标签,造就了很多影视明星。
警匪与爱情的结合,是海岩小说的特点。这决定他的小说介于严肃文学与通俗文学之间,达到雅俗共赏的程度。《便衣警察》不必说,后来的作品《永不瞑目》、《玉观音》,更是达到这样一个高度。
欧庆春的男友是缉毒警察,在一次行动中牺牲。此时大学生肖童急需移植眼角膜,欧庆春便把男友的眼角膜移植给肖童。因为这个原因,欧庆春对肖童有一种格外的感情。重见光明的肖童对欧庆春的成熟魅力所折服,两人的关系越走越近。有一次,肖童认识了活泼美丽的欧阳兰兰,谁想她正是大毒枭的女儿,得知这个情报后,欧庆春让肖童做自己的线人,希图把毒枭一网打尽。但此事最终被欧阳兰兰发现,得知肖童并不是真心对待她后,便采取计谋把肖童捆绑在贩毒战车上。在面对这个严峻局面时,欧庆春、肖童,展开了事业与感情的艰难抉择。
《玉观音》也是如此。安心是缉毒警察,当她与相恋多年的男友结婚时,遇到了阳光帅气的小伙子毛杰,与他坠入爱河。一次偶然机会,安心发现毛杰竟然是一个毒贩,但此时她已经怀了毛杰的孩子……
海岩善于把人物放置在这样剪不断理还乱,极其险峻的关系中,让人物在法治、感情、人性中艰难挣扎。每个人物都背负了太多沉重的东西,没有外力可以卸下他们的重担,他们注定要通过自己的方式来求得自己的圆满。《永不瞑目》里的肖童是个纯真小伙子,当他接受欧庆春的安排,去欧阳兰兰那里做卧底时,向欧庆春说道:"我这样做全都是为了你。"但欧庆春严肃地道:"你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正义,为了国家。"欧庆春说得对吗?非常正确。但肖童却说:"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不是为了国家,正义,我就是为了你!
"肖童说得对吗?是的,他的话没有任何毛病。因为归根结底,肖童与欧庆春之间的关系首先是爱情,然后才是"上下级"关系。如果没有爱情,肖童未必会冒这个险!
这是实在话,也是最真实的人性表露!
这样就愈发让人物关系变得复杂,不仅仅是双方个人的感情问题,而是通过感情把人物情操上升到正义与邪恶,家与国之间的较量,也即在"大家"与"小家"之间应该怎样选择?《便衣警察》里周志明为了保护施肖萌一家,不惜蒙受不白之冤,乘坐一辆拖拉机到农场去发布,接受再教育。父亲去世,他没了家,没了工作。他所做的努力就是安心接受这一切,相信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他会重新走出人生的阴霾。他主动提出与施小萌断绝关系,就是在面临最艰难的压力时,仍然保持了人性中最光明的部分,就像鲁迅说的:独自扛着闸门,把希望留给别人!
《永不瞑目》里的肖童也是如此,他与周志明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是当代社会里的摩登青年,没有周志明那么高的觉悟。但是,人性中的光明并没有随着时代的改变而泯灭,反而愈发散发出璀璨的光彩:为了爱情,肖童牺牲自己,完成了欧庆春交代给他的任务。而事件发展到这里,就已经不是单纯为了爱情而牺牲,而是有了一种升华,也即肖童最终选择了"大我",而放弃了"小我"!
海岩小说里的爱情,最初都以"爱情"的面目出现。爱情是纯洁、美好的。但爱情从来没有保持"童话"的模样,爱情总是与人性紧密交织在一起。人性又与民族家国情怀交织在一起,个体与集体,小我与大我,发生激烈碰撞!
主要的是,人首先是个感情动物,其次才是个社会动物,这决定了当感情和社会规范之间发生冲突和矛盾时,也就把人性放置在了烈火焚烧的地步:深爱的双方最终由爱生恨,安心为了维护法治与正义,要杀死毛杰——也即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毛杰要杀死他曾经深爱的女人……阴谋、罪恶、欲求;背叛、牺牲、救赎;共同绘制成一曲宏大的乐章。2008年,海岩完成《舞者》的创作改编,以纪念他涉足影视界20周年。《舞者》之后他没有延续一年一部小说的记录。直到5年后的2013年,才创作了“命题作文”式的小说《长安盗》,与海岩的其他小说一样,这也是警匪+爱情的小说。在《长安盗》自序中,海岩透露了他不再写小说的心境:
近年,因年龄渐老,人情世故之功利自私,前所未见,我对爱情的美好动人,亦渐生疑厌。
从《便衣警察》到《舞者》,再到《长安盗》,海岩先后完成20多部长中篇小说,已经形成独具特色的风格。海岩的语言很细腻,在娓娓道来中,不知不觉就把读者拉进作者营造的氛围中,让读者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近年来他的小说不多,可见在物欲横流中,与他对爱情的幻灭有很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