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简介】
杨贝，女，1980年出生，怀化通道人。法学博士，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司法判决研究中心主任，中国法学会法理学研究会理事、副秘书长，中国法学会立法学研究会理事。
曾为英国牛津大学、德国歌德大学、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访问学者。长年从事法律论证、裁判文书说理相关研究。参与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加强和规范裁判文书释法说理的指导意见》《关于深入推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裁判文书释法说理的指导意见》的起草论证。
先后在《文史哲》《法商研究》等国内知名刊物发表数十篇论文；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人民法院报》等中央报刊发表专论，出版1部法学学术专著、2部译著，主持与裁判文书说理相关的国家级课题1项、省部级课题5项。
春节前后，怀化籍法学博士、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司法判决研究中心主任杨贝，荣登中央电视台《法律讲堂》，主讲系列节目《天下无讼》之孟子的无讼思想。再次彰显杨贝在法学专业领域的学识水平、逻辑思维、理论见解和语言表达天赋。
之前，杨贝在央视《法律讲堂》讲述了“三言二拍”故事中的法律文化，受到广大观众的青睐和法学界同仁的一致好评……
3月8日，本报在北京采访了充满乡情情怀的杨贝博士。
杨贝的巜裁判文书说理的规范与方法》封面封底
“‘三言二拍’传播传统法律文化”
“我从前年开始录制‘三言二拍’法学故事，去年年初央视才开始播出‘三言二拍’法学故事。迄今为止，已播出15期，还会继续播下去。《法律讲堂》是中央电视台社会与法频道的一档法学科普栏目，相当于央视科教频道的《百家讲坛》。”杨贝接受采访时说。
杨贝介绍，《法律讲堂》分两个版块，一个是生活版，一般邀请律师讲述现代日常生活中的案例；另一个文史版，通常邀请专家、学者讲述中国古代案例、介绍传统法律文化、制度。文史版的主讲人通常有两个要求，一是专业知识基础扎实，二是深入浅出、形象生动的讲述。第一个要求法学学者基本都能满足，第二个要求则需要花很多的时间收集、整理素材。
“相对来说，在这个讲坛上我算是比较年轻的。最开始，编导让我试试感觉，通过讲故事，传播传统法律文化。经过反复筛选，我选择了‘三言二拍’里面的一些故事。这些故事基本有两个特点，一是知名度高，比如《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乔太守乱点鸳鸯谱》；二是情节离奇，比如《十五贯戏言成巧祸》《钱秀才错占凤凰俦》。这些故事很容易引起观众兴趣，为法律文化的传播奠定认知基础。”
“虽然都是讲老故事，但是我们讲的角度不一样。比如杜十娘沉江，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故事，但是故事里没有解释清楚她为什么要跳江。按我们今天的观点，她有钱在哪里都可以过得很好，为什么非要跳江？我在明代的法律制度中找到了答案。在讲故事的同时，把故事背后的法律制度、文化呈现给大家。”
“再比如乔太守乱点鸳鸯谱的故事，乔太守把三对已经订婚的年轻人重新匹配，看起来‘乱’，其实很‘巧’，这样的判法在今天不会出现，但是其中蕴涵的法律智慧非常值得现代法官借鉴。乔太守在审案时充分考虑了当事人的意愿和案件可能产生的社会效果，在此基础上重新组合三个小家庭，最终实现了皆大欢喜的结局。”杨贝说，以往我们司法审判只关注法律效果，往往导致“案结事未了”。现在追求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的统一，是为了真正实现案结事了，是为了“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
据了解，杨贝在国外留学了两年时间，去过英国、德国、美国等三个国家访学，对西方法律有一定的了解和反思。通过与国外学者的交流，杨贝认为，回过头来看，其实中国传统的法律思想有很多值得现代中国人、甚至其它国家的人借鉴之处。
杨贝的《新修辞学》中译本
“最喜欢‘天下无讼’这个主题”
无讼是什么？是中华几千年传统法律文化的核心特征之一，它蕴藏着丰富的内涵以及充满智慧的社会治理方案。杨贝在《法律讲堂》主讲的无讼系列节目，旨在通过讲述与无讼有关的历史故事，多角度诠释无讼的含义。
“在‘三言二拍’顺利播出后，我向中央电视台申请开辟新的‘无讼’系列，编导也很认可这个选题，经常催促录制。我首先把孔子讲了三期，因为一般认为‘无讼’是由孔子最先提出的。孔子的无讼是什么意思呢？简单地说，就是没有诉讼。大家都知道孔子心目中的理想社会是大同世界，大同世界里面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怎么还会有诉讼呢？”关于无讼的话题，杨贝很乐意为之。
杨贝说，其实孔子围绕无讼的理想做了很多思考，只是从前缺乏了解。比如我们以为孔子是儒家，不讲法律，但是孔子其实认可法律的作用，还对怎么审案、判案做了思考。借助无讼这个主题，可以把历朝历代人物、制度、案件串联起来，从先秦讲到清末，做一个纵向的梳理，看看我们的古人为实现无讼理想究竟做了哪些思考和探索。
继孔子之后，杨贝继续在央视“法律讲堂”讲述了孟子的无讼和人皆尧舜、善政为民的思想。
据了解，在录制“天下无讼”期间，杨贝经常向前辈请教，得到了学界前辈的高度认可，他们一致认为这个选题高度契合当下中国法学的发展方向。2023年2月26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新时代法学教育和法学理论研究的意见》，该文件要求，“切实加强扎根中国文化、立足中国国情、解决中国问题的法学理论研究”“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法律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
按杨贝的话说，现在央视录制的“天下无讼”，就是要讲中国古人的治世经验，讲他们的智慧，古人也确实有很多值得去挖掘的东西。所以，杨贝很愿意去做这种探索，也非常高兴有这样一个机会和广大法学工作者、社会公众交流。同时，她希望大家都能从中建立一种文化自信，让国际社会了解中国的法治经验。
“法学研究最喜欢与法院合作”
“其实我做的法学研究，很喜欢与法院合作。我最近出版了一本书，书名叫作《裁判文书说理的规范与方法》，也就是说法官你这么判，你的理由是什么要讲清楚，哪些理由放前面，哪些理由放后面。这其实就是要回应社会公众的疑问，要知道他们的关注点在哪里，他们的思维结构跟我们法律专业人士不一样，要以他们容易理解、接受的方式阐释判决理由，但不是纯粹依据人民群众的判断做判决。让当事人、社会公众真正理解、接受法院的判决，才能取得更好的社会效果。”
“其实，有的时候法官判的没问题，但他说的有问题，很容易引出人家的误解。所以，这些年我与最高人民法院合作的比较多，参与两个司法解释的起草论证。一个是2018年出台的《关于加强和规范裁判文书释法说理的指导意见》，一个是2021年出台的《关于深入推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裁判文书释法说理的指导意见》。”杨贝这样解说裁判文书说理的意义。
“杨贝副教授在该书中对裁判文书说理‘三问’(即法官在制作裁判文书时面临的三个连击问题：说理还是不说理？说什么理？怎么说理？)的法理视角的追问与回答，深深地触发了我的共鸣与思考。这些论述与我较长时期的对有关裁判文书说理的研究与认识相较，既有若干所见相同之处，让我心生‘吾道不孤’之感，亦有诸多未曾涉猎或认知的地方，使我不时地为之‘点赞’。”最高人民法院审判管理办公室副主任蒋树德如此评价杨贝的专著巜裁判文书说理的规范与方法》。
“出版《新修辞学》丰富法学思想”
“我出的书不多，主要的就是两本，一本是前面说到的《裁判文书说理的规范与方法》，一本是前年出版的《新修辞学》中译本。可以说，《新修辞学》中译本是我从研究生阶段就开始专注一位欧洲思想家佩雷尔曼的结果。”杨贝说，修辞学在西方是一门很重要的学问。在技术层面，它讲的是怎么跟人沟通，怎么让人接受你的想法；在更深层次上，它还涉及真理是什么、如何发现真理这些哲学问题。
据了解，新修辞学是一种论证理论，《新修辞学》是作为当代三大论证理论之一的修辞论证理论的代表作。作者总结了经典著作及生活实践中行之有效的90余种论据，并对其进行分类总结。新修辞学与其他论证理论的最大不同，在于它的听众视角，它强调论证针对听众而展开，以听众对论点的接受作为论证推进的条件。
商务印书馆这样介绍译者：杨贝，法学博士，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副教授，长年从事新修辞学相关研究，系国内法学界较早研究佩雷尔曼的学者。曾翻译佩氏《旧修辞学与新修辞学》《法律与修辞学》等文，在《中外法学》《比较法研究》等重要期刊发表《作为理由之治的法治》《法律理论是否可能》《佩雷尔曼与谬误》等译文，著有《法律论证的修辞学传统》《古希腊的双生花：衡平与新修辞学》等。
今年2月，杨贝在《读书》发表《听众的力量》一文，文末指出，“因为深谙听众力量的作用机制，修辞学一直起着‘维系人类作为一个群体，造就其社会和政治观念，确定其方向和命运’的重要作用。在信息茧房、判断极化、认知撕裂的当代社会，修辞学在维系社会方面的作用尤其值得重视。鉴于此，德国学者瓦尔特·延斯乐观地断言‘修辞学过去曾是，未来仍将是人文学科的女王’。”
“我做这些工作的内在逻辑是一致的，都是希望法律能够为更多的人所理解、接受，为持续推进中国的法治建设贡献力量。”杨贝这样总结近些年她所做的法学研究、公益普法等工作。
（文/图 本报陈甘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