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宝王经历过台企、民企、外企三种不同类型芯片原厂从事FAE工作,圈子里也有很多朋友在芯片原厂的,谈谈我的见闻感受。
首先,芯片原厂中的原厂这个称呼,很多人听起来可能会觉得怪怪的,有点像个工厂的感觉。早年我写英文简历的时候,一时不知道怎么翻译,就直译了个original factory,现在想起来也太搞笑了。其实,原厂这个词是为了区分芯片代理商(厂)而创造的。每一家芯片制造商都会通过自己忠诚的芯片代理商(厂)来销售自己的芯片,代理商(厂)也会打着芯片制造商的旗号来销售芯片,因此有时候为了强调自己的正统地位而不是代理商,就有了原厂这个名词。而芯片原厂正确的英文翻译是chip-maker。
在芯片原厂工作最爽的事情莫过于弹性上下班。我所经历的三家原厂都不打卡,我一般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避开上班高峰,然后十点左右才到公司。据我了解,晶晨,恒玄,汇顶这些芯片原厂也是弹性上下班制,没有迟到就扣钱这种制度。芯片原厂虽然带了一个厂,其实大多并没有没有工厂(只负责芯片研发设计),不需要像工厂一样严格打卡上下班。乔布斯说:“优秀的人才善于自我管理,他们不需要被管理。”在考勤这件事情上,我表示深以为然。

很多人可能会有种误解,在芯片原厂上班大多数人应该都是搞芯片设计的吧。诚然,芯片设计人才是公司最核心的人员,也是公司的核心竞争力,但人数并不多。但芯片实在是一个太过于高精尖的东西,离用户太远,光把芯片设计出来还不能充分发挥它的市场价值,还需要多个部门大量的资源投入为之做配套服务,才能实现一款芯片100%的市场价值。在一家典型的芯片公司,按职能基本可以划分为芯片设计(模拟设计,数字设计,芯片验证等等),BSP软件研发,软件算法研发,软硬件行业参考设计开发,软硬件FAE,测试,营销&市场&产品等部门。芯片设计在整个公司的人数占比并不是很大,占比最大的反而是软件工程师,人数是芯片设计工程师的好几倍,甚至十几倍。尽管如此,再多软件工程师终究是为芯片做配套服务的,芯片设计才是核心和基础。而芯片又必须依托软件和硬件做成终端产品才能发挥价值,所以芯片公司也不得不招聘大量软件工程师和适量硬件工程师做行业参考设计,降低客户的研发门槛,来更好更快地发挥市场价值来销售它的芯片。所以去芯片原厂工作,不一定非得懂芯片设计,芯片原厂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
在芯片原厂工作,你能切身感受到一家公司是由技术驱动的,而不是由市场驱动或者PPT驱动的,学技术去芯片原厂算是选对路子了。常常会因为公司研发了某款芯片、研发了某种黑科技而自豪。在这里,连销售都需懂技术,没有技术背景的销售没办法展开工作,销售是没有提成的。技术氛围比较好,同事关系比较和谐简单,工程师们都没有太多心眼,只认技术。我曾经短暂离开芯片原厂去手机公司上班,最终无法适应手机公司肤浅的技术氛围而又重新回到了芯片原厂。痛定思痛,学技术还是要去芯片原厂。这些年接触了很多最前沿的科技,学习了许多很深度的知识,认识很多技术大牛,都是在芯片原厂做到的。
尽管能学到技术,工作压力和工作强度还是很比较大的。芯片原厂在产业链作为上游公司,在商业活动中属于乙方(提供服务或者产品的一方),面对日益竞争激烈的市场和越来越挑剔的客户(甲方),通常也需要加班。有的是来自内部研发的压力,有的是来自客户(甲方)压力。芯片行业很多难题不是快与慢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属于实打实的技术问题,不是百度Google一下就能找到答案的,也不是加加班赶赶工就能解决的,需要运用物理、数学、计算机科学等多门学科知识多次做实验攻关,摸石头过河一步一步探索才可能解决。作为FAE,总会感觉有解不完的bug和数不清的客户。周末被客户拉过去加班不是什么新鲜事,为了解决客户量产问题加班到深夜,甚至直接亲临客户工厂产线技术支持,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在芯片这个行业,只有客户成功,我们才会成功,我们必须要make others success。
尽管芯片原厂工作压力比较大,工作强度也比较大,值得庆幸的是,相比996的互联网行业,还是轻松不少的。而且加班确实能提高技术,增长经验。积累的经验和方法论,五年甚至十年以后还是可以适用的,中年危机的现象也没有互联网那么明显。
尽管芯片原厂技术实力雄厚,能学到技术,但说实话,大多数公司的工资待遇只能说是中等,说不上太好,相比互联网行业的工资,可能被暴捶得渣都不剩。这个世界赚钱的逻辑吊诡的地方在于,并不是“越核心的东西,越有前途。越难的技术越值钱”。这些年特别要感谢特朗普和芯片荒,让芯片原厂的工资提高了不少。
在很多公司,员工可能喜欢骂老板是傻X,而在芯片原厂的人比较喜欢骂客户是傻X,通常不骂老板。就我个人而言,有时候客户是真的傻,能力不行,不管是大学就应该学过的知识还是小学就学过的知识,甚至1+1等于几都会来问原厂,已经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了。而有时候确实是因为信息不对称造成的障碍,将心比心怪不得客户。不管是哪种情况,我现在都修炼得面对客户不动怒,不发脾气了,有时候也会换位思考假如我是客户能不能搞定这些问题。
所以,甲方(客户)基本学不到太有深度的技术。甲方适合去挖乙方的人才,靠自己的体系很难成长出大牛。这是为啥?屁股决定脑袋。甲方遇到任何问题,他可以选择A:挑战一下自己解决,选择B:走捷径让乙方去解决。人性上,大部分选择B走捷径。而作为芯片原厂的乙方,基本上没有退路没有捷径走的,只能硬扛,硬扛就会技术飞跃。在知乎上被大家瞧不起的联发科出来的工程师,大概率是比蓝绿米体系自己培养出来的工程师技术要厉害多。
就职业前景而言,芯片原厂的人才在市场上倍受认可的,市场基本默认原厂的都很厉害,非常好跳槽。即使当前工资不高也不要紧,第一,前面也说过了,先在原厂夯实技术,丰富经验,拓展视野,然后再居高临下,傲视天下的姿态下嫁到有钱的终端厂。我很多以前的同事跳槽到了oppo,vivo,华为,大疆,新能源汽车,TP-Link,工资都不低。第二个,可以跳去更好更有钱的芯片原厂,尤其是那些芯片巨头,待遇也不差的,我也有很多前同事跳槽去了ARM,高通,联发科,汇顶,华为海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