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现代书法,指的是一种与传统书法有别的但却在延续传统之路上有所超越的全新书法艺术。以时间而言,现代书法的发韧可追溯到20世纪80年代。
20世纪80年代是中国处于最为理想主义的时代。那时,改革开放逐步开展,西方思潮不断向大陆涌现,国人一下子看到了外面许多新鲜的事物。中国现代化进程从此加速发展。由此带来了人们艺术审美观念上的一些新变化。
哈贝马斯说,“现代”的概念,在启蒙时代变成为“一种受现代科学鼓舞而对知识的无限进步和朝着更好社会和道德无限前进的信仰”。(《现代性——一个未完成的计划》)

现代书法是书法的现代化,它的出现具有历史的必然性。1981年,中国书法家协会成立了,书法在当代文化艺术制度中确立了自己的地位。当时的书法界通过各种刊物媒体相续不断地发出了有关“书法时代感”的呼唤;多样化地“继承传统、开拓创新”等声音。这是对“文革”清醒后的反思,体现在文化整体上则带有反儒学、反封建、反专制的“新启蒙主义”色彩。
一种新的书法形式即将产生,并不是某些人物的主观意愿,而是时代的呼唤。书法在现代发展中意味着“心境的转化”,换言之,人们对书法审美意境发生了变化。在现代语境下,传统生活方式下那些优雅的书写状态和书法家具备的丰富文学修养,已经逐步消失了。现代书法需要新的生存经验、新的心理体验以及新的感觉方式。
现代书法注重视觉的冲击力。书法作品给人的感觉不是写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或者画出来的。现代书法具有强烈的造型意识,简直就是理性的图像构成。现代书法已经发展成一种展厅的艺术,而不再是书斋里的学问。
80年代中国文化界通过对传统的全面性反思,从而为“现代化”的进程在中国的开展理清了思路。此后的中国逐步迈入信息化和商业化的大众文化狂欢时代,书法家们通过个人的话语方式和权利变革,表达了更加符合书法在现代语境发展的艺术观念。
1995年第六届中青展以来,中国书协为了体现“中青展”的开放性与鼓励探索的姿态,在作为“主流”的传统书法之外,新设立了“现代派书法”一门。这是一种书法审美进步的表现,也可以看出那些引导中国书法走向的展览评委所表现出的博大胸襟和求新精神。
正是这样的时代环境为“广西现象”的出现提供了最佳的历史契机。
二、关于“广西现象”的阐释
1993年,全国第五届中青展,被评为一等奖的10件作品中,来自广西的作者占据了4个。这是中国书法史上的奇观。一时间,大家对此表示其强烈的好奇心,将这个历史事件称为“广西现象”。
这4件在当时获奖的作品都有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对书法的形式进行了大胆的探索,可以追求一种崭新的视觉效果。对于“广西现象”,人们褒贬不一,有人提出了“重形式,轻内涵;重制作效果,轻功力学养”的质疑和批评。后来,“广西现象”的指导老师张羽翔和陈国斌发表了《我们的书法观及形式训练》一文进行了回应,从而引发了人们对“广西现象”的理性思考。他们认为,他们是在物质层面去实验书法的形式及构成原理对视觉心理的作用,试图在实验结果上开展对形式与内涵、形式与表现关系的研究,以及提升为对形式功能的重新认识。这是他们的学术追求。
事实上,这种观念在现在已经被普遍接受和认可了,可是在当年却犹如疯人呓语,让人不知所云。
“广西现象”创作观念的进一步深化便是如今大行其道的“学院派书法”模式。这种被誉为现代书法创作最理想的模式是在1994年,陈振濂借“广西现象”之势在媒体上不失时机地散发开来,从而开启了现代书法一条可行的道路,引得后来者竞相追逐,唯恐落伍。
十几年过去了,“广西现象”至今依然是书友们津津乐道的话题。由此可见,“广西现象”并非历史上的昙花一现。我在南宁呆过几年,也接触过“广西现象”细柳营在广西较为有代表性的人物:冯华春和林斧生。与林斧生仅是一面之缘。和冯华春则见过多次,还专程到过他的书法工作室去参观学习。对于他们的作品,我的印象非常深刻。
如果说,十几年前,他们功力尚浅,专注于书法形式的探讨,热衷于“制作”、“仿古”或“展览”等非书法本体的研究,那么现在他们则通过不断临帖和对传统的深入,而大大提高了线条的厚重感和作品的书写性,已经没有了造作的痕迹。看了冯华春的临作,你就会发现,天才不是吹出来的,而是以一个虔诚的探索者的姿态去摸索才可能寻找到那条通向成功的路径。冯华春所临的王羲之手札常常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他对于古代书法家的准确理解来自训练有素的科学指导方法。这是“广西现象”细柳营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
三、张羽翔和广西书法
听朋友说,张羽翔在广西艺术学院教书的那会儿,学生们不珍惜他的作品。课一下,他的作品就总是被丢弃在垃圾堆里。他当然很郁闷。后来就离开了广西,到北京发展了。在北京,张羽翔的日子越过越好,他的东西很受年轻人的喜欢。我的一个朋友整天就在中国书法网的张三日课那里偷师,也很关注以“老程”的名字出现在网络中的张羽翔。
我看过张羽翔的书法视频,不过,确实没有接触过这个优秀的书法家。
在广西,张羽翔确实有点失落。他的离开是广西书法的损失。有人指责他缺乏一种历史使命感,对自己家乡的书法没有做出应有的贡献。可是,那些指责他的人们,你们是否想过,张羽翔也是一个人,他也应该受到应有的尊重。
这几年来,广西书协以求真务实的态度,认认真真地做了很多工作,搞了几次活动,推广了“八桂书风”,将张羽翔列入“八桂书风”的代表人物,也在书协里为他留了副主席的位置。新的广西书协领导核心,在石锋主席和刘德宏秘书长的英明带领下,试图在新的历史时期创造广西书法的新辉煌。2008年,广西书法网开通了。广西人用网络主动和外界联络,改变过去信息不畅交流不便的状况。同时,也开辟了网络名家栏目展现了刘德宏、蒙麓舟、甘文峰、冯华春、高虹、石锋等广西书坛名家的风采。
2010年的秋天,张羽翔大张旗鼓地在南宁搞起书法培训。对于这个消息,我在网上看过,也听了南宁那边的朋友说了。但是,我此时已经不在那里了。只能遗憾地与这位书法高手擦肩而过。
对于广西书法来说,张羽翔是一个略带悲剧性的英雄人物。如果,没有张羽翔,人们就不会知道广西的书法原来可以搞得那么猛,甚至一下子走到了全国的前列。尽管过去,张羽翔有些失落,但毕竟广西才是他的根基所在,振兴“八桂书风”他也有义不容辞的责任。我想,他到南宁搞培训班的意义也在于此。
当英雄们高举旗帜,摇动呐喊的时候,将士们一定信心百倍,因为,他们将一鼓作气,共同缔造属于他们的伟大时代。
在广西,张羽翔就是这样的英雄。广西书法确实需要这样的英雄。